钥匙插进锁孔转动的瞬间，金属摩擦声在空旷的楼道里格外刺耳。我叫李卓，今天是搬离这套房子的日子。十年前，好友周明拍着胸脯说 “随便住”，十年后他递来的合同却让我如坠冰窟。泛黄的纸页上，“无偿使用” 四个字被圆珠笔划得模糊不清，取而代之的是每月五千元的租金条款。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签名处，我的名字旁，周明的笔迹刺眼得像一道伤疤。这十年温暖的回忆，难道都成了精心设计的骗局？
01
2015 年的冬天格外冷，北风裹着雪花往衣领里灌，我攥着解聘通知书站在写字楼楼下，指节冻得发白。三十岁的生日刚过，我就被公司以 “优化结构” 为由辞退，更糟的是，房东提前半个月通知要收房，说儿子要结婚用。
站在街头给几个朋友打电话，不是说 “家里住不开”，就是说 “最近不方便”。雪花落在羽绒服上瞬间融化，留下一个个湿痕，像我当时的心情。就在我蹲在路边抽烟，连眼泪都快冻住的时候，手机响了，是周明。
“喂，卓子，你在哪儿呢？我刚听老王说你失业了？” 他的声音带着熟悉的大嗓门，透过听筒传来，竟有点发烫。
我吸了吸鼻子，说不出话。周明在那头急了：“你别跟我装哑巴！是不是连住的地方都没了？来我这儿住！我那套老房子空着也是空着，你先搬过来，啥时候稳定了再说。”
周明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兄弟。小时候在村里，我被几个高年级的孩子堵在巷子里抢零花钱，是他拿着根木棍冲过来，虽然最后两个人都被打得鼻青脸肿，但他攥着我的手说 “以后我罩你”。后来我们一起考去县城高中，又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，这份情谊，我一直记在心里。
他家在老城区的纺织厂家属院，有套两居室。第二天一早，他就骑着电动车来接我，车筐里还放着热腾腾的豆浆油条。“先吃点东西，一会儿搬东西有力气。” 他笑着把油条塞给我，眼角的细纹里满是真诚。
家属院的楼道墙皮斑驳，楼梯扶手是生锈的铁管，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，每走一步都像在敲鼓。打开房门，阳光从阳台的玻璃窗涌进来，落在褪色的碎花地板上。客厅摆着一套老式弹簧沙发，坐上去会陷下去一个坑，墙角立着个掉漆的衣柜，柜门上还贴着周明小时候贴的奥特曼贴纸。
“家具都是我爸妈留下的，你不嫌弃就用。” 周明打开阳台门，指着外面的晾衣绳，“这儿能晾衣服，夏天风大，衣服干得快。” 他又打开卧室门，里面放着一张单人床，床垫有点旧，但铺得平整。
我看着这屋子，眼眶突然发热。那会儿他刚和林薇结婚，在新区贷款买了套三居室，每个月要还八千多房贷，自己的压力已经很大了，却还愿意把房子给我住。“这怎么行，多少得给点租金。” 我掏出钱包，想拿点钱给他。
周明一把按住我的手，把钱包推回来：“跟我算这个？你这是骂我呢！等你以后飞黄腾达了，多请我几顿火锅，比啥都强。”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，手掌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，暖得我鼻子发酸。
那天我们搬了一下午，我的东西不多，一个装衣服的行李箱，一箱子旧书，还有妈妈织的几件毛衣。周明扛着行李箱爬四楼，额头上全是汗，却没喊一声累。“以后这就是你家了，安心住着。” 他擦了把汗，笑着说。
02
搬进来的第三天，周明和林薇一起来了，林薇手里拎着个蓝色的文件袋。“李卓，不好意思啊，昨天忙忘了，今天特意把合同带来。” 她笑着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，语气客气又热情。
我正给他们倒茶，听她说 “合同”，愣了一下。周明在旁边解释：“卓子，你别多想，就是走个形式。林薇说，亲兄弟明算账，写个合同免得以后有啥误会，对谁都好。”
林薇打开文件袋，拿出几张打印好的纸，递到我面前：“你看看，这是‘房屋无偿使用协议’，里面写了房子给你用，租期暂定十年，你只要爱护房屋设施，按时交水电费就行，其他啥都不用管。”
我接过合同，逐字逐句地看。标题确实是 “房屋无偿使用协议”，第一条就写着 “甲方（周明）自愿将房屋无偿提供给乙方（李卓）使用，使用期间不收取租金”，后面几条是关于房屋维护和水电费缴纳的，没什么问题。
周明在一旁催：“快签吧，签完咱去吃火锅，我知道附近有家重庆火锅，味道特别正宗。” 他说着，还冲我挤了挤眼，那表情和小时候一起逃课去网吧时一模一样。
我心里的那点犹豫瞬间消失了。都是这么多年的兄弟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？我拿起笔，在乙方签名处一笔一划地写下 “李卓” 两个字，又按了手印。
周明接过合同，看了一眼，笑着说：“行，那我拿去复印一份，你留一份，我留一份。” 他拿着合同起身，“你们在这儿等会儿，我去楼下的复印店，很快就回来。”
林薇坐在沙发上，和我闲聊，问我找工作的事怎么样了，还说她有个朋友在公司做 HR，可以帮我问问。“你别着急，慢慢找，好工作不怕等。” 她语气温柔，看得出来是真心为我着想。
大概二十分钟后，周明回来了，手里拿着两张复印件。“这张给你，原件我收着，免得你弄丢了。” 他把复印件递给我，又把原件放进文件袋里，“放心住，十年内绝对没人赶你走，有啥问题随时给我打电话。”
我接过复印件，叠好放进抽屉里，心里踏实得像落了一块石头。“谢谢你们，真是太麻烦了。” 我真心实意地说。
“跟我们客气啥！” 周明站起来，拍了拍我的肩膀，“走，吃火锅去！今天我请客！”
那天的火锅吃得热火朝天，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，毛肚在锅里涮八秒，蘸上香油蒜泥，香得让人直跺脚。周明和我喝了不少啤酒，聊起小时候的趣事，笑得前仰后合。林薇坐在旁边，偶尔插几句话，气氛热闹又温馨。
火锅的热气模糊了周明的脸，他举着酒杯说：“卓子，以后不管遇到啥事儿，跟我说，咱兄弟俩一起扛。” 我举着酒杯和他碰了一下，啤酒的泡沫沾在嘴角，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。
那时候的我，怎么也想不到，这份让我安心的合同，会在十年后变成一把刺向我的刀。更想不到，当初拍着胸脯说 “一起扛” 的兄弟，会在我最感激的时候，给我设下一个圈套。
后来我才知道，周明去复印的时候，根本没复印我签的那份原件，而是换了一份提前准备好的合同。但当时的我，被信任和感激冲昏了头脑，连复印件上的细节都没仔细看，就这么轻易地相信了他。
03
日子在平淡中一天天过去，我很快找到了一份新工作，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，虽然工资不高，但总算稳定下来了。每天早出晚归，回到老房子里，推开门就能闻到自己煮的粥香，心里格外踏实。
房子虽然老旧，但我把它收拾得很整洁。周末的时候，我会把地板擦得发亮，给窗户换上新的窗帘，是淡蓝色的，阳光照进来的时候，屋里会变得特别温柔。我还在阳台种了几盆绿萝，绿油油的叶子垂下来，像一道绿色的帘子。客厅的墙上，我挂了一幅自己画的风景画，画的是老家的小河，每次看到，都能想起小时候的日子。
周明和林薇常来做客，有时候是周末晚上，有时候是节假日。林薇总夸我把房子打理得好：“比我们住的时候还干净，你这手艺，要是开个家政公司肯定火。” 她摸着窗台，笑着说，“当初就该让你早点搬进来，省得房子空着落灰。”
有一次我去外地出差，赶上台风天，暴雨下了整整一天。我在酒店里一直担心家里的窗户，怕雨水渗进去。等我出差回来，推开房门，却看到周明正踩着梯子修窗户，身上的衬衫全湿透了，头发滴着水，手里还拿着一把螺丝刀。
“你可回来了！” 他看到我，从梯子上下来，抹了把脸上的雨水，“昨天台风太大，窗户缝漏雨，我怕渗进墙里把墙泡坏，就赶紧过来看看。找师傅来看过了，说把密封条换了就好，我刚换完。”
我看着他湿透的衣服，心里又感动又过意不去。“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，还麻烦你跑一趟。” 我赶紧拿毛巾给他擦脸。
“跟你说啥，你在外地也赶不回来。” 周明接过毛巾，擦了擦头发，“以后家里有啥问题，别自己扛着，给我打电话就行。”
那天晚上，我留他吃饭，煮了他爱吃的红烧肉。他吃得津津有味，说：“还是你做的饭好吃，比林薇做的强多了。” 林薇在电话里听说了，还特意打来 “投诉”：“周明说你做饭好吃，下次我也要来蹭饭。”
过了没多久，我发了工资，想着周明帮了我这么多，就去商场买了台新的滚筒洗衣机，送到他新家。“你这房子里的洗衣机太旧了，换个新的用着方便。” 我笑着说。
周明一看我送洗衣机，急了：“你这是干啥？我让你住房子又不是图你东西！” 他非要把洗衣机退了，我拦了半天，他才勉强收下。“你这兄弟，就是太见外。” 他无奈地摇摇头，眼里却满是笑意。
没想到过了一周，周明带着两个师傅来了，手里还扛着一台新空调。“你这屋里的空调太老了，夏天制冷不好，冬天制热也差，我给你换个新的。” 他指挥师傅拆旧空调，语气不容置疑。
我看着他忙前忙后，心里暖烘烘的。那时候我总觉得，能有这样的兄弟，是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。我们的情谊，就像这老房子里的阳光，温暖又踏实，我以为会一直这样下去，直到永远。
后来林薇生了个儿子，我特意去商场买了辆婴儿车，还包了个大红包。去医院探望的时候，周明抱着孩子，笑得合不拢嘴：“卓子，你看这孩子，眼睛跟我小时候一样。” 他把孩子递到我怀里，“以后你就是孩子的干爹了，可得多疼他。”
我抱着软软的孩子，心里满是欢喜。“放心，以后孩子的奶粉钱，我包了。” 我笑着说。那天我们聊到很晚，周明说等孩子满月，要请我喝满月酒，还要让孩子认我做干爹。
那些日子里的温暖，像一颗颗珍珠，串起了我十年的时光。我以为这份情谊会像老房子里的那棵绿萝一样，慢慢生长，永远长青。可我没想到，时光会改变很多东西，包括曾经以为牢不可破的友情。
04
搬进老房子的第五年，一切开始慢慢变了。周明换了份工作，在一家做建材生意的公司当经理，工资涨了不少，很快就换了辆二十多万的合资车，还把新区的房子重新装修了一遍，装得豪华又气派。
我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。以前每个周末都会约着一起吃火锅、看球赛，后来他总说 “忙生意”“要陪客户”，每次打电话，他都说 “先不说了，我这边还有个会”，没说几句话就匆匆挂断。
有一次我休年假，想约他去以前常去的那家大排档吃烤串，那家大排档是我们上大学的时候经常去的，老板都认识我们。我给周明打电话，他犹豫了一下，说：“那种地方环境太差了，油烟味重，我现在谈生意都去西餐厅，要不我请你去吃西餐吧？”
我听着他的话，心里有点不是滋味。“不用了，我就是想尝尝以前的味道。” 我轻声说。
“那下次吧，最近实在太忙了。” 他说完，就挂了电话。我握着手机，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，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风景画，突然觉得有点陌生。
后来我在朋友圈里看到林薇发的照片，她戴着名贵的项链，背着新款的名牌包，在一家高档西餐厅里吃饭，对面坐着周明，两人笑得很开心。配文是 “老公请吃西餐，开心”。我看着照片，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，说不出的难受。
有一次我妈来城里看我，想请周明夫妻俩来家里吃饭。我提前一周给周明打电话，他说 “到时候看情况”。到了吃饭那天，我妈一大早就在厨房忙活，做了一大桌子菜，有周明爱吃的红烧肉、糖醋鱼，还有林薇爱吃的可乐鸡翅。
可等到中午，周明还没来。我给他打电话，他说 “临时有个客户要来，走不开，下次吧”。我挂了电话，看着满桌子的菜，还有妈妈期待的眼神，心里特别愧疚。“妈，周明临时有事先走了，下次再请他们吧。” 我强笑着说。
妈妈叹了口气，把菜端进冰箱：“没事，下次再请。你们年轻人忙，我懂。” 可我知道，妈妈心里肯定很失落。
过了几天，周明终于有空了，约我去一家西餐厅吃饭。走进西餐厅，里面装修得豪华又安静，服务员穿着整齐的制服，态度恭敬又客气。周明点了牛排、红酒，还点了一份昂贵的海鲜拼盘。
吃饭的时候，他一直在说自己的生意，说 “这个月又签了个大单子”“跟哪个老板关系好”，还说 “以后要多跟有实力的人打交道，才能赚更多钱”。我坐在旁边，听着他的话，插不上嘴，只能偶尔点点头。
“对了，你现在工资多少啊？” 他突然问我，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。
“每个月八千多。” 我如实回答。
他哦了一声，没再说话，只是用刀叉切着牛排，动作慢悠悠的。空气里弥漫着红酒的香气，却让人觉得压抑。那天的饭吃得很不愉快，临走的时候，他说 “以后有事给我打电话”，却没像以前那样拍我的肩膀。
年底的时候，我想着快过年了，就去商场买了些年货，想给周明家送过去。我给林薇打电话，说要送年货过去。林薇在电话里说：“别破费了，李卓，我们年底应酬多，家里的年货都堆不下了，你自己留着吃吧。”
我听她这么说，只好作罢。可她顿了顿，又说：“对了，那套老房子的物业费，你记得交一下。物业最近总给我们打电话，说物业费欠了两个月了。”
我愣了一下，以前物业费都是周明交的，他从没跟我提过。“好，我知道了，明天就去交。” 我轻声说。
“嗯，那没事了，挂了啊。” 林薇说完，就挂了电话。
我握着手机，站在窗前，看着外面飘落的雪花，心里有点凉。以前她从不跟我提这些琐事，每次打电话都是问我 “吃饭了吗”“工作累不累”，可现在，除了物业费，好像没什么别的话好说。
有一次我去新区办事，路过周明家的小区，想上去看看他。小区的保安拦住我，问我找谁，我说找周明。保安给周明打电话，过了一会儿，保安说 “周先生说他不在家，你下次再来吧”。
我看着保安客气又疏离的眼神，只好转身离开。走出小区大门，我抬头看着那栋高楼，周明家的窗户亮着灯，可我知道，他就在家里，只是不想见我而已。
那时候我才慢慢明白，有些人，走着走着就远了。不是因为距离，而是因为彼此的生活轨迹不一样了，心也慢慢变远了。我以为我们的友情能经得起时光的考验，可没想到，在现实面前，友情竟然这么脆弱。
05
搬进老房子的第九年冬天，我升职了，从策划专员升到了策划总监，工资涨了不少，终于有能力自己买房了。我看了好几处房子，最后看中了一套在老城区附近的两居室，房子不大，但采光好，还有个小阳台，能种我喜欢的绿萝。
拿到新房钥匙的那天，我特别开心，第一时间就给周明打电话报喜。“周明，我买房了！就在老城区附近，以后咱们离得更近了。” 我兴奋地说。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，周明的声音有点冷，不像以前那样充满笑意：“哦，这么快就买上房了？挺好的。”
我没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对劲，还在兴奋地说：“多亏了你这十年收留，要是没有你那套老房子，我哪能有今天啊。等我搬新家，一定请你喝庆功酒，好好谢谢你。”
“再说吧，” 他顿了顿，语气敷衍，“我最近在外地出差，挺忙的，等我回来再说交房的事。对了，那份房屋使用合同，你还留着吧？到时候可能要用。”
我心里咯噔一下，以前他从没提过合同的事，怎么现在突然问起了？“留着的，在抽屉里放着呢，你放心。” 我轻声说。
“嗯，那行，我先忙了，挂了。” 他说完，就匆匆挂了电话。
我握着手机，心里莫名的不安。刚才他的语气，太冷了，一点都不像以前的周明。我走到抽屉前，打开抽屉，翻出那份合同复印件。复印件已经有点泛黄，边缘也磨损了。我展开复印件，仔细看着上面的条款，第一条还是 “甲方自愿将房屋无偿提供给乙方使用”，可我突然发现，“无偿使用” 这四个字旁边，有一个淡淡的墨点，像是后来加上去的，而且复印件的边缘，有一处地方模糊不清，像是被水浸过。
我皱了皱眉，当初签合同的时候，我明明记得合同上没有这个墨点，复印件也很清晰。难道是我记错了？我把复印件叠好，放回抽屉里，可心里的不安却越来越强烈。
接下来的几天，我试着给周明打电话，想跟他商量交房的事，可他总是说 “在忙”“没时间”，要么就是不接电话。有一次我给他发微信，问他什么时候回来，他过了半天才回复 “快了”，就再也没下文了。
我开始收拾东西，准备搬家。收拾到那箱旧书的时候，我翻出了一本相册，里面全是我和周明的合照。有小时候在村里拍的，我们俩穿着开裆裤，笑得一脸灿烂；有高中时候的合照，我们穿着校服，站在教学楼前；还有大学毕业时的合照，我们戴着学士帽，抱着毕业证书，眼里满是对未来的期待。
看着这些照片，我的眼眶突然湿了。那时候的我们，多好啊，没有金钱的计较，没有利益的冲突，只有纯粹的友情。可现在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？
有一天，我在小区楼下遇到了邻居王阿姨。王阿姨住在我对门，是个热心肠的人，这十年多亏了她照顾，有时候我出差，她还会帮我收快递。“李卓，听说你要买房了？真是太好了。” 王阿姨笑着说。
“是啊，王阿姨，谢谢您这十年照顾。” 我笑着说。
“跟我客气啥，你这孩子懂事，把房子收拾得干干净净，还经常帮我提东西。” 王阿姨顿了顿，又说，“对了，前几天我看到周明了，他回来过一次，还跟物业聊了半天，不知道说啥呢。”
我心里一动，问：“王阿姨，您知道他跟物业说啥了吗？”
王阿姨想了想，说：“好像是说物业费的事，还提到了你。我离得远，没听太清楚，只听到他说‘十年了，该算算账了’。”
“该算算账了”？我心里一沉，难道他是想跟我要租金？可当初明明说好了无偿使用的。我强装镇定，跟王阿姨聊了几句，就赶紧上楼了。
回到家里，我又翻出那份合同复印件，反复看着。“无偿使用”“租期十年”，这些字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，可周明的话，王阿姨的话，像一根根刺，扎在我心里。
我给做律师的同学张磊打电话，想问问他如果合同有问题该怎么办。张磊听我说了情况，说：“你先别着急，把合同原件找出来看看，复印件有时候不算数。如果原件没问题，他就不能跟你要租金。”
可合同原件在周明手里，他一直没给我。我给周明打电话，想让他把原件给我看看，可他还是不接电话。我发微信给他，说 “想看看合同原件”，他也没回复。
离十年期满还有一个月，我的心里越来越慌。我开始后悔当初没仔细看合同，没把原件要过来。可那时候，我怎么会想到，曾经最信任的兄弟，会在合同上做手脚呢？
有一天晚上，我做了个梦，梦见我和周明回到了小时候，在村里的小河边捉鱼，他不小心掉进河里，我把他拉上来，两个人浑身湿透，却笑得很开心。可突然，周明变成了现在的样子，穿着西装，背着名牌包，手里拿着一份合同，冷冷地说 “你欠我九十万租金”。我一下子从梦里惊醒，浑身是汗。
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，我心里满是迷茫。这十年的友情，难道真的要走到尽头了吗？周明，你到底想干什么？
搬家前一周，我终于联系上了周明，约他在以前常去的那家咖啡馆见面，谈交房事宜。他准时到了，穿着一身昂贵的西装，背着名牌包，脸上带着陌生的客气。
我刚坐下，他就从包里拿出一份合同，推到我面前：“卓子，这是合同原件，你看看，没问题的话，就办交房手续。” 我疑惑地拿起合同，翻到关键条款那页，瞬间僵在座位上 ——“无偿使用” 四个字被圆珠笔划得模糊不清，旁边用黑色水笔改成了 “暂不收取”，底下还加了一行小字：“使用期满后，乙方需按市场价补缴十年租金”。
这根本不是我当初签的那份合同！难道这十年来的温暖和情谊，真的抵不过一纸被篡改的协议？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？
06
我手指按在被篡改的条款上，指尖冰凉，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。“这什么意思？” 我的声音带着颤抖，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这份合同原件，和我手里的复印件完全不一样，关键条款被改得面目全非。
周明靠在椅背上，双手交叉放在胸前，脸上没有任何表情，只有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笑：“字面意思啊。当初说好让你暂住，现在十年到了，总不能让你白住吧？这房子给你住了十年，我损失多大你知道吗？”
“你说过无偿使用的！” 我把手里的复印件拍在桌子上，复印件的边角都被我拍得翘了起来，“这上面清清楚楚写着‘无偿使用’，你怎么能不认账？”
“复印件能当证据吗？”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，我抬头一看，林薇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周明旁边，她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手提包，脸上带着轻蔑的笑容，“李卓，做人得讲良心。这十年房价涨了多少？我们没按现在的市场价跟你要，已经够意思了。”
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个计算器，手指在上面飞快地按动着，发出清脆的声响。“我给你算一笔账，” 她抬起头，眼神冰冷，“现在这房子的市场价，每月租金至少八千块，十年就是九十六万。看在以前的情分上，我们给你打个折，九十万就行。你要是现在把钱给我们，这事就算了，不然我们只能法庭见。”
“九十万？” 我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，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攥住，疼得我喘不过气，“你们疯了吗？当初明明说好了免费住，现在怎么突然要这么多钱？这十年我把房子打理得这么好，还帮你们交物业费、水电费，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？”
周明的脸色沉了下来，他把合同往我面前推了推，语气强硬：“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，你签了字的，这就是证据。别跟我们说这些没用的，要么给钱，要么法庭见。我们已经咨询过律师了，你赢不了官司。”
“我没签过这样的合同！” 我激动地说，“这份合同是你们篡改的，不是我当初签的那份！”
“你怎么证明是我们篡改的？” 林薇尖声说，她的声音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，“合同上有你的签名和手印，这是你自己签的，赖不掉。我看你就是不想给钱，想耍赖！”
周围的人都在看着我们，指指点点，我感觉脸上火辣辣的。我看着周明，他避开我的目光，看向窗外，好像不认识我一样。我想起以前我们一起在这家咖啡馆喝咖啡，聊人生、聊理想，那时候的他，眼里满是真诚和热情，可现在，他的眼里只有冷漠和算计。
“周明，你忘了小时候你没钱吃饭，我把我的早饭分你一半吗？你忘了你结婚的时候，我把攒了半年的工资都给你当红包吗？你忘了你孩子出生的时候，我跑遍全城给你买婴儿车吗？” 我声音哽咽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，“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，你怎么能这么对我？”
周明的身体僵了一下，他终于看向我，眼神里有一丝复杂，但很快又被冷漠取代：“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，提它干什么？现在谈的是合同的事。我们也是没办法，最近生意不好做，投资亏了不少钱，急需要钱周转。你现在买房了，也不差这九十万，就当帮我们一把。”
“帮你们一把？” 我苦笑了一声，眼泪终于掉了下来，“你们这是在抢钱！我就算有钱，也不会给你们这种忘恩负义的人！”
周明的脸色彻底变了，他站起来，抓起椅背上的外套：“好，既然你这么说，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。给你三天时间考虑，三天后要是不给钱，我们就起诉你。到时候你不仅要给钱，还要承担诉讼费，你自己看着办。”
林薇也站起来，跟在周明后面，临走的时候，她回头看了我一眼，眼神里满是嘲讽：“李卓，别自讨苦吃。”
他们转身离开，留下我一个人坐在咖啡馆里，周围的人还在看着我，议论纷纷。咖啡已经凉了，像我此刻的心。我看着桌子上那份被篡改的合同，还有我手里的复印件，眼泪掉在纸上，晕开了上面的字迹。
那一天，我在咖啡馆坐了很久，直到天黑才离开。走在回家的路上，寒风刮在脸上，像刀子一样疼。我想起这十年的点点滴滴，想起那些温暖的日子，想起周明曾经说过的话，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。
我怎么也想不通，曾经那么好的兄弟，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？难道金钱真的能改变一个人，能让他忘记曾经的情谊，忘记别人对他的好吗？
回到老房子里，我坐在沙发上，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幅风景画，眼泪又忍不住掉了下来。这房子里的每一个角落，都充满了我和周明的回忆，可现在，这些回忆都变成了刺，扎得我生疼。
07
接下来的三天，我像丢了魂一样，吃不下饭，睡不着觉。脑子里全是那份被篡改的合同，还有周明和林薇冷漠的脸。我知道，我不能就这么认了，我要找到证据，证明这份合同是他们篡改的，证明我们当初确实约定的是无偿使用。
我翻遍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，打开了所有的箱子和抽屉，希望能找到一点线索。我找到了十年前搬家时的车票、电影票，找到了周明送我的那盏台灯，找到了林薇给我送粥时用的碗，可就是找不到能证明合同是被篡改的证据。
我坐在地上，看着散落一地的东西，心里满是绝望。难道我真的要输给他们吗？真的要给他们九十万吗？我不甘心。
就在我快要放弃的时候，我突然想起签合同那天，周明拿着合同去楼下的复印店复印。那家复印店我还记得，就在家属院门口，老板姓刘，是个五十多岁的大叔，人很和善。或许刘大叔能记得当时的情况？或许他能证明周明当时复印的合同和现在的原件不一样？
我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，赶紧站起来，冲出家门，往复印店跑去。复印店还在，刘大叔正坐在柜台后面看报纸。“刘大叔，您还记得我吗？” 我喘着气说。
刘大叔抬起头，看了我一会儿，笑着说：“记得，你是住在楼上的小李吧？以前经常来复印东西。”
“对对对，是我。” 我激动地说，“刘大叔，您还记得十年前，大概是 2015 年的时候，我朋友周明来您这儿复印过一份合同吗？就是房屋使用合同。”
刘大叔皱了皱眉，想了想：“十年前的事啊，有点记不清了。不过我这儿有记录，每次复印的东西，我都会在电脑里存个备份，虽然时间长了，但应该能找到。”
我心里一喜：“太好了，刘大叔，您能帮我找找吗？这对我很重要。”
刘大叔点点头，打开电脑，开始在文件夹里查找。“那时候的备份都存在旧硬盘里，我得慢慢找。” 他一边说，一边滑动鼠标。
我站在旁边，心里既紧张又期待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，我的手心全是汗。终于，刘大叔停下了鼠标：“找到了！你看，这就是十年前周明来复印的合同。”
我赶紧凑过去，盯着电脑屏幕。屏幕上显示的合同，标题是 “房屋无偿使用协议”，关键条款里写的是 “甲方自愿将房屋无偿提供给乙方使用”，没有任何修改的痕迹，和我手里的复印件一模一样！
“太好了！刘大叔，谢谢您！”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，“您能把这份备份打印出来给我吗？我需要它当证据。”
刘大叔点点头，把合同打印出来，递给我：“小李，是不是出什么事了？如果需要帮忙，你尽管说。”
“没事，刘大叔，就是有点误会。” 我接过合同，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，“谢谢您，真是太感谢了。”
离开复印店，我又想起了律师同学张磊。我赶紧给他打电话，把情况跟他说了一遍，还把刘大叔打印出来的合同备份、我手里的复印件都拿给他看。
张磊仔细看了看这些证据，皱着眉头说：“卓子，虽然有这些证据，但还是有点麻烦。根据《民法典》第七百零七条，租赁期限六个月以上的，应当采用书面形式。当事人未采用书面形式，无法确定租赁期限的，视为不定期租赁。你们虽然签了合同，但原件被篡改了，对方可能会说这份备份是假的。”
“可这份备份是复印店老板保存的，他能作证啊。” 我着急地说。
“作证是可以，但对方也可能找借口反驳。” 张磊叹了口气，“不过你也别担心，除了这个，你还有其他证据吗？比如口头协议的证据，或者你履行协议的证据。”
我想了想，突然想起每年交物业费的凭证，还有水电费的缴费记录。“我有！” 我赶紧说，“这十年的物业费、水电费都是我交的，我有缴费凭证。还有，邻居王阿姨也能作证，她经常看到我打理房子，还听到周明说过让我免费住的话。”
“还有，我找到当年周明给我发的短信，” 我拿出手机，翻出一条十年前的短信，上面写着 “卓子，水电费你自己交就行，租金不用给，别跟我客气”，“这条短信还在，能当证据吗？”
张磊看了看短信，又看了看缴费凭证，脸上露出了笑容：“太好了！这些都是有力的证据。根据《民法典》第四百六十九条，当事人订立合同，可以采用书面形式、口头形式或者其他形式。你有短信记录、缴费凭证，还有邻居和复印店老板的证词，这些都能证明你们当初约定的是无偿使用，对方篡改合同是违法的。”
我心里的石头终于彻底落了地。“谢谢你，张磊，要是没有你，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。” 我感激地说。
“跟我客气啥，咱们是同学。” 张磊拍了拍我的肩膀，“你放心，有这些证据，官司肯定能赢。不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，这场官司可能会影响你和周明的友情。”
我苦笑了一声：“友情？从他篡改合同的那一刻起，我们之间就没有友情了。”
那天晚上，我终于睡了个安稳觉。我知道，这场仗不好打，但我不会退缩。我不仅要赢回公道，还要让周明知道，友情不是用来算计的，金钱也买不来曾经的温暖。
08
有了证据在手，我没等周明的 “三天期限”，第二天一早就拿着合同备份、缴费凭证和短信记录，去了他新区的家。站在单元楼下，看着高层玻璃幕墙上自己的倒影，突然觉得陌生 —— 我从未想过，会以这种方式站在兄弟家门口。
按响门铃，里面传来林薇的声音，带着警惕：“谁啊？”
“我，李卓。” 我报上名字，门很快开了。林薇穿着丝质睡衣，看到我手里的文件袋，脸色瞬间沉了下来，攥紧了门框上的把手：“你来干什么？不是说好了三天后给答复吗？”
“我来给你们看证据。” 我推开她的手，径直走进客厅。客厅里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，真皮沙发上铺着昂贵的羊绒毯，和老房子里的旧沙发形成刺眼对比。
周明从书房走出来，穿着西装马甲，手里拿着个紫砂壶。看到我，他愣了一下，随即恢复冷漠：“卓子，你这是兴师问罪来了？”
我把文件袋里的东西倒在茶几上：“这是复印店刘大叔保存的十年前的合同备份，和我手里的复印件一模一样，没有任何修改；这是十年的物业费、水电费缴费凭证，每一张都有我的签名；还有这条短信，你十年前发给我的，说‘租金不用给’。”
林薇凑过来看，脸色越来越白，她拿起合同备份，手指捏得发白：“这…… 这说不定是你伪造的！刘大叔都十年了，哪还记得清楚？”
“刘大叔不仅记得，还愿意出庭作证。” 我看着周明，“还有王阿姨，她亲眼看到你当年说让我免费住，也听到你前几天跟物业说‘该算算账了’，她也愿意去法庭。”
周明的手颤了一下，紫砂壶里的茶水溅出来，滴在羊绒毯上，留下深色的印子。他放下壶，叹了口气：“卓子，我们没必要闹到法庭吧？你也知道，我最近投资亏了不少，急需钱周转。九十万确实多了点，我们各让一步，你给四十万，这事就算了，怎么样？”
“四十万？” 我笑了，眼泪却差点掉下来，“周明，你觉得我们之间的情谊，就值四十万？当初你说‘一起扛’的时候，怎么没想过今天会算计我？”
“我不是算计你！” 他突然提高声音，又很快压低，“我只是…… 只是没办法了。那笔投资要是收不回来，我们家就要破产了。你现在有房有稳定工作，帮我一把怎么了？”
“帮你可以，但不是用这种欺骗的方式。” 我把证据收起来，“我不会给你钱，也不会撤诉。法庭上见吧，让法官来判断谁对谁错。”
林薇突然冲过来，抓住我的胳膊：“李卓，你别太绝情！我们好歹认识这么多年，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家出事？”
我掰开她的手，她的指甲掐得我胳膊生疼。“绝情的不是我，是你们。” 我转身走向门口，“好好想想，当初为什么会成为朋友。”
走出单元楼，阳光刺眼。楼下停着周明的新车，黑色的车身亮得能照出人影。我想起十年前，他骑着电动车带我去老房子，车筐里的豆浆油条还冒着热气。那时候的风，好像都比现在温暖。
09
距离开庭还有一周，我和张磊每天都在整理证据。张磊把合同备份、缴费凭证、短信记录按时间顺序整理好，还联系了王阿姨和刘大叔，确认他们出庭作证的细节。
“开庭的时候别紧张，” 张磊递给我一份庭审流程，“对方律师肯定会质疑证据的真实性，你只要如实说就行。记住，情绪别激动，法官看的是证据和事实。”
我点点头，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紧张。晚上，我躺在床上，翻来覆去睡不着，总想起小时候和周明的事。那时候我们一起在河里摸鱼，一起爬树掏鸟窝，一起分享口袋里的糖。怎么也想不到，几十年后，我们会在法庭上对峙。
开庭前一天，我突然收到周明的微信：“卓子，求你了，撤诉吧。我把房子过户给你一半，或者我给你写欠条，以后慢慢还。别让我们在法庭上丢人，好吗？”
我看着微信，心里五味杂陈。我回复他：“周明，我不是要让你丢人，我只是要一个公道。如果你当初跟我说实话，说你需要钱，我可能会帮你。但你选择了欺骗和算计，这是我不能接受的。”
他没再回复。我放下手机，看着窗外的月亮，突然觉得很累。这场纠纷，耗尽了我对友情的所有期待。
开庭那天，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法院。法院的走廊很安静，只有脚步声在回荡。张磊也来了，手里拿着厚厚的案卷：“别担心，我们的证据很充分。”
没过多久，周明和林薇来了，他们身后跟着一个穿着西装的律师。周明看到我，眼神躲闪，不敢和我对视。林薇则把头扭向一边，表情冰冷。
庭审开始，法官敲了敲法槌，整个法庭瞬间安静下来。原告律师（周明的律师）首先发言，他拿着那份被篡改的合同，强调 “合同原件上有李卓的签名和手印，证明他认可租金补缴条款”，还说 “李卓无偿使用房屋十年，本身就不符合市场规律，周明要求补缴租金是合理的”。
张磊立刻反驳，他把复印店的合同备份和我的复印件递交给法官：“这份备份是十年前复印店老板保存的，和被告手里的复印件完全一致，都没有租金补缴条款。原告无法解释原件与备份的差异，也无法证明修改条款经过被告同意，根据《民法典》第五百四十三条，合同变更需经双方协商一致，原告单方面篡改合同无效。”
接着，张磊又提交了水电费和物业费缴费凭证：“这十年，被告一直按时缴纳水电费和物业费，原告从未提出过异议，这也证明双方当初约定的是无偿使用。如果有租金约定，原告不可能十年不催缴。”
然后，王阿姨出庭作证。她拿着身份证，站在证人席上，声音有点颤抖但很坚定：“我是他们的邻居，十年前我亲眼看到周明把钥匙交给李卓，还听到他说‘免费住，放心’。这十年，李卓把房子打理得很好，还经常帮我提东西。前几天我还听到周明跟物业说‘该算算账了’，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。”
刘大叔也出庭了，他拿着复印店的备份记录：“我开复印店二十多年了，每次复印重要文件都会备份。这份合同是十年前周明来复印的，我一直存着，绝对是真的。”
原告律师试图质疑王阿姨和刘大叔的证词，说 “王阿姨是邻居，可能偏袒被告”“刘大叔的备份可能被篡改”，但他们都一一反驳了。王阿姨说 “我只是说事实，不偏袒任何人”，刘大叔则说 “备份存在旧硬盘里，有时间记录，改不了”。
庭审进行了三个小时，最后法官宣布休庭，择日宣判。走出法庭，周明叫住我：“卓子，对不起…… 我不该篡改合同。”
我看着他，心里没有恨，只有失望：“周明，我们之间的问题，不是合同，是你把钱看得比友情重要。”
他低下头，眼泪掉了下来：“我投资亏了三百万，还欠了高利贷，我没办法…… 我怕林薇跟我离婚，怕孩子跟着我受苦。”
我愣住了，没想到他的情况这么糟。但我还是摇了摇头：“再难，也不能骗朋友。你要是早点跟我说，我们说不定能一起想办法。”
他没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。林薇走过来，拉着周明的胳膊，没看我一眼，径直离开了。
10
一周后，判决书下来了。法院判决：周明单方面篡改合同无效，双方存在无偿使用房屋的口头协议，驳回周明要求补缴九十万租金的诉求；考虑到房屋使用的实际情况，判决李卓支付搬家前的合理使用费五千元（按每月五百元计算，共十个月）。
拿到判决书那天，我特意去了趟老房子。阳光透过阳台的窗户照进来，落在地板上，像十年前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。绿萝还在，叶子比以前更绿了，墙上的风景画也还挂着，只是有点褪色。
我给周明打电话，告诉他判决结果，还说 “五千元我会转给你”。他的声音很沙哑：“不用了，那五千元就算了。卓子，我对不起你，以后我不会再打扰你了。”
“还是给你吧，这是法院判的。” 我说。挂了电话，我把五千元转到了他的银行卡里，然后拉黑了他的微信和电话。不是恨他，是想彻底告别这段过去。
搬家那天，王阿姨来帮忙。她帮我打包衣服，一边打包一边说：“周明家昨天连夜搬走了，听说要去外地躲债。”
我愣了一下，随即释然了。也好，他走了，我们都能开始新的生活。
我把那盆绿萝也带走了，它陪伴了我十年，见证了我的低谷和成长。墙上的风景画我没带走，留给了下一任住户，希望他们也能在这个老房子里感受到温暖。
搬完家，我站在新房的阳台上，看着远处的老城区。老房子的窗户小小的，在阳光下闪着光。我想起十年前那个寒冷的冬天，周明骑着电动车来接我，车筐里的豆浆油条冒着热气；想起他帮我修窗户，浑身湿透；想起我们一起吃火锅，笑得前仰后合。
那些温暖的回忆，我不会忘记。但我也不会忘记，这份友情最终毁在了算计里。
后来，我听说周明在外地找了份普通的工作，不再做建材生意了，林薇也没跟他离婚，一家人过得很平淡。我没再联系他，也没打听他的消息。有些友情，走到尽头就是尽头，再勉强也回不到过去。
这场纠纷让我明白，友情很珍贵，但也很脆弱。它需要双方用心维护，不能掺杂太多利益和算计。也让我明白，不管和谁相处，都要留个心眼，重要的事情一定要签规范的合同，保存好证据，不是不信任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。
现在，我在新房里种了很多绿萝，客厅墙上挂了一幅新的风景画，画的是现在的家。每天下班回家，推开门就能闻到饭菜香，心里很踏实。偶尔想起周明，我也不会难过了，只是会感叹：有些人，只能陪你走一段路。
但我依然相信友情，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纯粹的感情。只是以后再交朋友，我会更珍惜那些真心对我好的人，也会用真心去对待他们。
这场持续半年的房屋纠纷，最终以法律还我公道落幕。十年友情从温暖到破碎，让我看清了金钱对人心的考验，也学会了如何保护自己。周明的算计虽让我失望，但那些曾经的温暖回忆真实存在过，成为我人生路上的一段印记。往后，我会带着这份教训，更谨慎地对待感情与合同，也更珍惜那些不含功利的真心。友情或许脆弱，但只要用心经营，依然能找到值得相伴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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